赵勇“组阁”：团结压倒一切

文章时间：2004-07-14 15:35:04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侯继勇

7月9日晚10点，长虹电视台里，倪润峰满脸微笑，丰功伟绩的镜头一个又一个，持续时间超过10分钟。随后，赵勇戴着眼镜，一脸凝重地说，没有倪润峰，就没有长虹，长虹永远不会忘记倪润峰。报道最后是一首老歌《团结就是力量》，3万多名长虹员工几乎都坐在电视机前，心里止不住感叹。

　　长虹集团以这种方式向3万多名员工宣布了公司“教父”倪润峰的隐退，新生代赵勇的接任。尽管赵勇已于1天前宣布就职，但在长虹员工的眼里，从此时开始，倪才真正退出长虹。

　　7月9日上午，赵勇召开履新之后的第一次干部职工大会。在长虹技术中心三楼会议室，赵勇讲述了自己为什么重回长虹，更讲述了长虹在今后一段时间内的战略重点。这被视为赵勇上任之后的组阁会议。而以赵勇为首的长虹“少壮派”能否在本次组阁中占据上风，将直接影响到长虹今后的走势。

　　给45岁以上干部打分

　　7月9日，长虹七福利区大门口一如往常，大变在即的长虹反而异常的平静。

　　两天前的7月6日，长虹高层管理者与四川省委省政府、绵阳市委市政府(包括赵勇在内)的相关领导在长虹技术中心开会，会上的主要议题是向长虹干部吹风，让大家做好倪润峰即将退位，赵勇将重新走上前台的思想准备。也就是在那次会后，本报记者最先确认赵勇将重掌长虹的消息，但这显然还不是最主要的议题。

　　其实，早在6月初召开的国务院国资委“中央企业人才工作会议”，就已经决定了倪润峰的命运。在此次会议上，由国资委人才工作领导小组制定的《中央企业负责人管理暂行办法》初步成稿，其中明确提出，企业负责人任职年龄一般不超过60周岁。这也被外界视作是三九集团赵新先跟此次倪润峰相继谢幕的直接原因。

　　据称，这次会议最重要的任务是为长虹新内阁重组做准备。消息人士称，就在这次会议上，参会人士为年龄在45岁以上的长虹干部打分，然后将分数评为高中低几等。尽管那时没有明说这种打分的目的何在，但大家都知道，分数等级不同，干部们将面临的起落也必然不同。

　　然而，此次打分只针对45岁以上的干部而不是针对长虹所有的干部，这被看成长虹“少壮派”将重掌长虹的征兆。有长虹内部人士如是分析：45岁以上的干部可进一步挖掘的潜力不大，对已现暮气的长虹来说，敢拼敢搏的年轻人更适合长虹现在发展的需要。他甚至说，“少壮派”重掌长虹是早晚的事。

　　“少壮派”是对赵勇第一任期内的一大批年轻中层干部的统称。那时，年轻气盛的赵勇提拔了一大批年龄在30岁到35岁的中层干部。这些中层干部是赵勇曾经的左膀右臂。赵勇离去后，这批年轻干部相继走下重要岗位，然而这些人并没有离去，而是选择了蛰伏。

　　长虹内部人士分析，选择蛰伏是因为赵勇离去时就有要重回长虹的约定。因此，他们蛰伏得从容自在。柳暗花明，3年之后，这批蛰伏的中层成为赵勇二次执政时的干部储备与组织储备。

　　本报记者在采访中获知，长虹内部人事变动，还没有调整到中层，还有各方面的利益需要权衡。但长虹许多中层都已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路，也都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组阁困境

　　尽管长虹新内阁还没有最后形成，长虹内部对长虹新“内阁”也有各种不同版本的传言，但共同的意见是，蛰伏三年的少壮派要走上前台将在情理之中。

　　但事情也决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管是四川省国资委书记甘道明还是赵勇自己，都在讲话中一再强调长虹现在“团结压到一切”。长虹内部调整将“考虑各种因素，特别是调动各方面力量的积极性”。

　　3年以前，赵勇已经深深体会到不能将长虹团结在一个核心周围的痛苦。当时，长虹分为长虹股份有限公司与长虹集团，长虹股份有限公司由赵勇执掌，长虹集团由长虹老臣袁邦伟出马。赵勇与袁邦伟同时作为两个强势人物，很快将一个长虹发展成为两个长虹，集团与股份公司之间分治的情况十分严重。

　　分治造成了业务的冲突。长虹股份与集团之间在许多领域都有类似的产品，在市场上形成了左手打右手的局面。更大的冲突来自新业务领域的拓展，在一些新业务领域，集团与股份公司都想进入，并且都不能说服对方。这种内耗造成长虹当时许多新业务最后被迫下马。

　　现在的情形与三年前颇多类似，长虹集团由赵勇当家，而长虹股份总经理为王凤朝。尽管三年磨一剑的赵勇再不是当年的“拼命三郎”，但王凤朝是在长虹内部呆过部门最多的领导，在长虹内部有着广泛的人脉。如果再次形成两个长虹的局面，将对长虹造成致命伤害。

　　正因为此，长虹内部人士认为，赵勇组阁将充分考虑各方利益，尽量均衡，使长虹上下一条心，将长虹所有的力量聚在拳头尖上，应付来自内外部的挑战。如果不能调整好各方的利益，长虹将可能像三年前一样，在内耗中疲软。

　　大会上，王凤朝坐在赵勇的旁边。与赵勇一样，他脸色凝重的强调，长虹要面对来自内部、外部的各种挑战，团结对于长虹来说至关重要。

　　这让电视机前的长虹员工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有了两个强势人物的表态，长虹今后将不会再走三年前的老路。

　　长痛不如短痛？

　　长虹的症结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有人主张长痛不如短痛。

　　因此，相关政府领导部门以及长虹上下都一致认为，长虹目前的局势极为微妙，只有上下一心，团结一致才能共渡难关。就在干部职工大会上，赵勇充满感情的表示，长虹现在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包括外部同行厂商竞争的压力，内部体制改革、机制改革、技术创新的压力。

　　赵勇在大会上强调，“有了团结才有稳定，有了稳定才有发展，作为领导我要做团结的表率。”甚至长虹一名普通员工都感叹，对于目前的长虹来说，团结压倒一切，不能团结一致将对现在的长虹造成致命伤。

　　为了做出表率，在干部职工大会上，赵勇一再强调，在新的领导班子里，大家要称我为班长。班长不是家长，班长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搞好团结，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这是长虹目前最需要的。同时他还着重强调，“自己是班长，需要大家监督。”这让一些年轻员工觉得赵勇更开放。他们认为，一个企业，必须建立起民主的管理机制，只有这样，才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和智慧。

　　在当晚的电视上，赵勇诚挚地表示，“没有倪总，就没有长虹，长虹永远不会忘记倪润峰。”那一刻，赵勇晶莹的眼镜后面，分明有泪光在闪烁。这让长虹上了年纪的老员工看了心里十分舒坦，因为肯定了倪润峰就肯定了他们，没有忘记倪润峰也就没有忘记他们。

　　正因为此，一些长虹人分析，7月6日的工作会议所打的分数将不是组阁时唯一考虑的标准，团结所有人，众志成城，凝聚所有长虹人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标准。

　　当然，也有长虹人认为，“少壮派”走上前台是迟早的事，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少壮派”的冲劲和闯劲更能带领长虹走出现在的低谷。同时，“少壮派”刚刚走上前台，有压力，但压力也是动力。而长虹当初的创业者更希望平安渡过自己的任期，不犯错误，这对现在的长虹来说并不合适。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但一切还只是开始，路正长。倪润峰执掌长虹20年，赵勇要将一切都做得十分圆满是一件异常因难的事。他对坐在电视机前的所有员工说，今年是长虹发展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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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有意安排还是突然决定，赵勇显然对自己重回长虹感到十分激动。7月9日，赵勇履新长虹集团董事长、总经理的第一天上午，首次在干部大会上首次吐露，是感情让我回到了长虹。

　　一位与会干部透露，说这话时，赵勇极力克制，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赵勇重讲绵阳话

　　7月9日，赵勇履新后的首次长虹内部员工大会上，第一句话就说：“我今天要讲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就是讲感情。”他说，我回到长虹有三条理由，而其中主要是感情因素。感情因素又分为两方面，一是家乡情结，二是长虹情结。

　　出生在绵阳三台的赵勇用绵阳话充满感情地回忆，1991年从清华回到绵阳，看到绵阳竟然有长虹这样的一个企业，看到了长虹以倪润峰为首的管理团队，心里充满了激动。他说，我当时就认为，长虹这个企业一定会有前途，对长虹有信心，就从清华来到了长虹。“家乡情结的召唤使我第一次回到了绵阳。”台下，坐着的长虹干部中，超过半数是四川人。即使不是四川人，也跟少年入川的倪润峰一样，能听懂甚至会讲四川话。

　　赵勇说，自己在长虹工作了8年，就在这8年中，长虹由地方电视制造商变成全球第二大、中国第二大彩电生产制造厂商。这是长虹最动人心魄的一段历史，可以说，自己是与长虹一起成长的。在这里，曾经有很好的领导，有很好的同事。后来自己做了领导，又有很好的下属。这些都使自己对长虹充满了感情。正因为此，离开三年之后，自己又从绵阳市副市长的位置上回到了长虹。

　　除了感情因素外，赵勇认为第二点很简单，那就是组织的安排，自己是党员，要讲党性，顾大局，市委、市政府需要我回到长虹，我就应该听从组织安排。

　　第三点则是挑战和机遇。赵勇认为，长虹的挑战不仅在于外部同行厂商的压力，更在于内部体制改革，机制改革，向新的业务领域拓展，把新的战略思路进行深化的压力。他说自己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平淡工作对他而言缺乏吸引力。

　　他认为，与挑战相比，长虹更多的是机会。他说长虹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在全球产业分工中，中国一定会出现一批世界性的企业。如果能与在座的干部职工们一起，实现长虹成为具有世界影响力企业的理想。作为长虹人，他会感到自豪，作为个人，会有成就感。

　　赵勇当年的预言已经成为现实，长虹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经历了一段风云岁月。但对于长虹将来的前途，谁也无法预知。赵勇二次执掌长虹与第一次执掌长虹情形类似，大家都希望带着厚眼镜，瘦弱且带学者气质的赵勇能带领长虹走出低谷，挽狂澜于即倒。

　　为什么是赵勇？

　　尽管赵勇一再声称，是感情让他回到了长虹，但人们还是怀疑赵勇重回长虹并非那么简单。赵勇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感情因素并不能概括所有。

　　与感情相比，第二点与第三点理由会更真实一些。因为直到去年9月，关于倪润峰的继任者，长虹内部还说法不一。最有希望的当属长虹现任执行总裁王凤朝，他是长虹内部目前的实权派人物。此外，现任长虹规划发展部部长郎丰伟也存在一定的希望。就在赵勇接替倪润峰前夕，还有传言称国资委可能派人空降长虹。

　　此前长虹内部普遍认为，实权派人物王凤朝将接任长虹掌门之位。据长虹内部人士透露：2001年倪润峰二次复出之后，便开始有步骤的将权力向王凤朝移交。从2003年开始，倪润峰已经不大过问具体事务而由王凤朝全权处理，特别是倪润峰出访在外的时候，王凤朝更是全权负责长虹公司业务。当时，长虹的中高层已经习惯向王凤朝汇报工作。

　　当时也有消息称倪润峰中意的接班人为长虹内部的红人，现任规划发展部部长的郎丰伟。

　　从年龄上看，王凤朝具有一定的优势：39岁的王凤朝在长虹所有副总级别以上的领导人之中年龄最小，一些年轻干部对王凤朝上台也比较支持。技术出身，又主管过长虹的市场和销售的王凤朝，能改善长虹内部一直存在着的技术人员与市场人员互相瞧不起的矛盾。长虹一般员工也普遍认为：“可以说，王凤朝已经为自己组阁做好了准备。”

　　但王凤朝并不是唯一的人选，绵阳市政府认为赵勇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据消息人士透露，2001年，赵勇离开长虹总裁位置时，康佳、TCL等企业都曾向赵勇伸出橄榄枝，其待遇不比长虹差。但经绵阳市政府协调，在三台老家呆了两个月，经多方权衡后，赵勇还是留在了绵阳，出任绵阳市副市长，主管科技。

　　该人士透露，为留下离开长虹后的赵勇，绵阳市政府当时就有许诺：倪润峰退隐之后将由赵勇接任长虹集团董事长一职。

　　同时，有一批当年跟随赵勇、得到赵勇大力提拔的部下支持赵勇重新执掌长虹。2001年初，倪润峰二度出山时对长虹重新进行调整，各大部门几乎全部换人。这部分换下来的年轻干部一直在等待长虹重新给他们机会，而赵勇复出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广泛的人脉和绵阳市政府的支持使赵勇成为重掌长虹的赢家。

　　改制是幕后原因？

　　如果倪润峰能留到改制之后，那么倪润峰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李东生？

　　当然，这只是一个天问。倪润峰在长虹改制的关键时候离开，这不得不让人为其惋惜。2004年1月30日，TCL集团实现整体上市，李东生拥有TCL集团的1.445亿股股份，身家一举超越10亿元。正是为此，也加重了人们对于此次长虹突然换帅的猜测。

　　四川省委常委、省工业领导小组组长、省国资委党委书记甘道明指出：此次长虹换帅，是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提高长虹公司业绩，二是完善长虹公司治理结构。

　　事实上，长虹从1999年就开始制定民营化计划，核心便是国有股减持，目标是逐步使长虹旗下上市公司中的国有股所占比例不超过20%。其中包括管理层对公司国有股的收购(MBO)。2002年倪润峰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我们多次与政府部门沟通过，目前政策很明确，因为彩电行业是竞争性行业，未来国有股会逐步退出，长虹将成为民营企业。”

　　但长虹在企业快速成长时并没有安排期权制度，长虹管理层想要完成MBO，就必须要得到政府赠送的期权。有媒体报道称，倪润峰在这方面与相关部门发生矛盾。

　　但长虹改制一事备受关注。6月26日，王凤朝在《2003年度董事会工作报告》中称，现有的体制已成为长虹进一步发展的深层次障碍。同时，四川省政府也提出体制创新要实行“三个百分之百”：尽力做到百分之百触动产权，百分之百转换职工身份，百分之百转换经营机制。

　　事实上，绵阳市政府已经于6月10日发出一个国有企业改革意见，包括四川长虹电子集团有限公司、四川九洲电器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等绵阳市重点企业。

　　记者采访得知，长虹目前已经出台全员持股方案，根据工作年限长短、职位高低，长虹正式员工均可持有长虹一定的股份。所持股份既可换成现金也可继续留在手中。

　　四川省国资委有关工作人员曾向本报记者透露，有关长虹的改革已经形成初步方案，即长虹将引进多家战略投资者，使国有股权在长虹股份结构中退出绝对控股地位，目前已经接触的对象包括微软、新鸿基、通用等；长虹管理层持有一定股份，包括已经转任省政府顾问的倪润峰。

　　事实上，长虹此次换帅之后，公司治理结构亦同时发生变化，根据“各负其责、协调运转、有效制衡”的法人治理结构，长虹撤销原来的董事局，设立董事会，明确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和党委的职责，制定了规范运作的制度。

　　总之，蛰伏三年的赵勇二度出山背后，长虹民营化的助推力或许才是决定因素。

编辑:che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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